当编钟的清音在宗庙梁柱间流转,身着玄端朝服的乐师轻抚瑟弦,一幅以礼乐编织的文明图景在周代贵族生活中徐徐展开。在这幅浸润着”乐以象德”理念的文化长卷中,”凤凰”作为最富诗意的文化符号,频频振翅于青铜铭文、雅乐篇章与礼器纹饰之间。从《尚书·益稷》”箫韶九成,凤凰来仪”的庄严记载,到当代音乐作品《凤凰于飞》在荧幕上掀起的文化涟漪,这只承载着华夏文明密码的神鸟,始终以优雅姿态穿梭于传统与现代的时空维度,其每一次羽翼的翕张,都在诉说着礼乐文化基因的深刻传承。
一、礼乐制度下的艺术创作范式
“乐者,天地之和也;礼者,天地之序也”——《礼记·乐记》中的经典论断,揭示了礼乐文化对艺术创作的双重规约。周代建立的”采诗观风”制度,使《诗经》三百篇成为记录先民生活的音乐文本,其中《大雅·卷阿》”凤凰于飞,翙翙其羽”的咏叹,既是对祥瑞的礼赞,更是对”君圣臣贤”政治理想的音声诠释。这种“美善相济”的创作理念,在当代《凤凰于飞》的旋律架构中得到了创造性转化——其五声调式的基础骨架保留着雅乐的基因记忆,而现代配器技法的运用则实现了传统乐思的当代转译。
在礼乐文化的审美体系中,“中和之美”始终是艺术表达的核心追求。孔子”《关雎》乐而不淫,哀而不伤”的品评标准,在凤凰意象的塑造过程中展现得尤为明显。无论是《山海经》中”五采而文”的凤凰记载,还是汉代画像砖上凤鸟与竽瑟相伴的构图,这种神鸟始终保持着威仪与柔美的平衡。《凤凰于飞》创作者巧妙运用宫调与羽调的交替,在旋律进行中构建起刚柔相济的听觉意象,正是对传统”中和”美学原则的隔空回应。
二、凤凰意象的礼乐文化解码
作为“德”的具象化图腾,凤凰在礼乐体系中承载着特殊的符号意义。《说文解字》释”凤”为”神鸟也,见则天下安宁”,这种祥瑞属性使其成为礼乐教化的天然载体。在曾侯乙墓出土的编钟簨簴上,铸工精细的凤鸟纹饰与钟磬陈列形成空间叙事,暗示着音乐活动与道德教化的同构关系。《凤凰于飞》歌词中”旧梦依稀,往事迷离”的文学表达,实质是在现代语境下重构了凤凰所象征的”追慕先王之道”的文化记忆。
从《尚书》”凤皇来仪”到《楚辞》”驷玉虬以乘鹥兮”,凤凰的意象演变折射出礼乐文化的动态发展。西周时期,凤纹青铜器多作为等级礼制的物质载体;至春秋战国,随着”礼崩乐坏”带来的思想解放,凤凰开始融入楚地巫风元素,衍生出《离骚》中”吾令凤鸟飞腾兮,继之以日夜”的浪漫想象。这种文化基因的嬗变轨迹,在当代音乐创作中转化为传统元素与现代审美的创造性融合——《凤凰于飞》既保留了”雌雄和鸣”的古典意象,又通过电子音色营造出时空交错的迷离感。
三、古今对话中的创作转译
《诗经》”赋比兴”手法在凤凰意象塑造中的运用,为当代创作者提供了宝贵的修辞范式。《小雅·斯干》”如鸟斯革,如翚斯飞”的比喻,将建筑飞檐与凤鸟展翅相比拟,这种“以物比德”的思维方式,在《凤凰于飞》的歌词创作中转化为”梧桐细雨,瑟瑟其叶”的意境营造。创作者通过对古典诗词格律的化用,实现了传统比兴手法与现代诗性表达的无缝对接。
在音乐形态层面,雅乐”旋宫转调”的智慧为当代创作注入结构性灵感。宋代陈旸《乐书》记载的”十二律旋相为宫”理论,强调音阶转换中保持和谐美的技术要领。《凤凰于飞》主歌部分采用的五声性旋律线条,与副歌中临时变化音的巧妙嵌入,构成类似传统乐学中”正声”与”变声”的对话关系。这种在既定框架内寻求变化的创作思路,与礼乐文化”从心所欲不逾矩”的艺术准则形成跨时空共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