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前言】
在华语流行音乐史上,谭咏麟的《讲不出再见》始终被视为离别主题的经典之作。其歌词中反复出现的意象与情感张力,让听众在三十年后依然能感受到那份难以言说的怅惘。但为何简单的”再见”二字,却能承载如此复杂的情绪?符号学视角或许能穿透语言的表层,揭示歌词背后符号系统的运作逻辑——通过分析歌词中能指(signifier)与所指(signified)的复杂映射,我们不仅能解码创作者的情感编码策略,更能发现流行文化文本如何通过符号的编织实现集体共鸣。


一、符号学理论的坐标:语言如何构建离别叙事

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提出的能指与所指二元结构,为解析文本符号提供了基础框架。能指是符号的物质形式(如声音、文字),所指则是其对应的概念或情感。在《讲不出再见》中,”列车”作为核心能指,既指向具象交通工具(第一层所指),又隐喻着时空断裂带来的心理距离(第二层所指)。当歌词唱出”站台上影子被拉长”,物理空间的延伸实则映射着情感关系的疏离,这种双重编码正是流行歌词穿透大众心理的关键。

歌词刻意避免直接使用”永别”,而是以”讲不出再见”构建语义矛盾。从符号学角度看,“讲不出”作为否定性能指,反而强化了”再见”所指涉的离别必然性,形成”欲拒还迎”的修辞张力。这种矛盾修辞恰如德里达所言:”符号的意义总在差异中延异”,拒绝被固化的表达反而激活了更丰富的情感想象。


二、歌词意象的符号化运作:自然现象作为情感载体

夜雨意象在副歌中反复出现:”最怕夜色滂沱时,泪比雨更沉默”。在这里,自然现象的能指(雨水)与情感体验的所指(泪水)形成互文。但符号的深层意义不止于此——雨水的”滂沱”对应着情感的失控,而”沉默”则暗示着无法宣泄的压抑,这种对立性能指的并置,构建出欲语还休的复杂心境。

同样值得关注的是时间符号的运用。主歌中”时针推着分针转”的拟人化表达,将机械运动的能指转化为命运不可逆转性的所指。当客观时间流逝被赋予主观情感色彩,听众便不自觉地代入到”被时间驱赶”的生存焦虑中,这正是歌词引发广泛共鸣的符号学机制。


三、文本结构的符号网络:矛盾修辞的情感拓扑

整首歌词建立在二元对立符号系统之上:

  • “要走一刻请不必诸多眷恋”(理性决断的能指) vs “浮沉浪似人潮哪会没有思念”(感性羁绊的所指)
  • “你我伤心到讲不出再见”(语言失效的能指) vs 重复副歌的旋律结构(情感宣泄的所指)

这种矛盾并非逻辑缺陷,而是符号学意义上的策略性断裂。通过制造能指层面的对立,文本实际上在所指层面完成了更深刻的统一:它精确复现了人类面对离别时,理性与感性、言语与沉默、决绝与眷恋的永恒撕扯。正如罗兰·巴特指出的:”文本的愉悦正来自符号裂缝中溢出的意义。”


四、演唱实践的符号增殖:声音作为第三重能指

在符号学分析中,常被忽视的是音乐演绎对文本符号的再编码。谭咏麟标志性的颤音处理,将”讲不出”三字的尾音拉长颤抖,这使原本中性的文字能指,被赋予声带震动频率这一新能指层,所指也随之扩展为声理层面的哽咽感。

更有趣的是粤语发音带来的符号增值。歌词中”眷恋(gyun lyun)”一词通过粤语特有的鼻音韵尾,营造出叹息般的音响效果。此时,方言发音作为地域文化符号,不仅强化了情感表达,更将私人叙事锚定在特定的文化共同体记忆之中。


五、社会文本的互文性:集体记忆中的符号共鸣

若将观察尺度扩大到文化语境,会发现《讲不出再见》的符号系统与90年代香港的集体焦虑形成隐秘对话。歌词中”人潮”、”浮沉”等能指,在回归前夕的移民潮背景下,获得了时代创伤的新所指维度。当个体离别叙事被置入历史语境,私人情感便升华为一代人的精神寓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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