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言
深夜的留声机缓缓转动,黑胶唱片上的纹路承载着三十年前的旋律。当张学友的嗓音在寂静中流淌,许多人沉浸于他演绎的爱恨情仇,却未曾察觉那些音符背后暗藏的哲思。从《李香兰》的哀婉到《葬月》的苍茫,粤语老歌的黄金时代里,这位“歌神”用声音搭建了一座桥梁,连接着世俗情感与形而上的追问——爱情是否只是生命偶然的投影?死亡能否成为另一种永恒的起点? 这些歌曲穿越时光,至今仍在叩击听者的灵魂。


一、《李香兰》:在历史褶皱中寻找个体的意义

1989年发行的《李香兰》,改编自玉置浩二的《行かないで》,却因周礼茂重新填写的粤语歌词而被赋予截然不同的语境。歌曲以伪满时期日本女演员李香兰为叙事原点,表面上吟唱着战争年代错位的爱情,实则透过“像花虽未红,如冰虽不冻”的隐喻,探讨个体在宏大历史叙事中的存在困境。

张学友的演绎并未止步于悲情。副歌部分“恼春风,我心因何恼春风”的反复诘问,暗合海德格尔对“烦”(Sorge)的哲学阐释——人在面对无法掌控的时空变迁时,焦虑成为确认自身存在的锚点。李香兰作为历史符号,其身份在“中国人”与“日本人”之间的撕裂,恰恰映射了现代人在身份认同与命运无常中的永恒挣扎

值得玩味的是,这首歌的日文原版更侧重离别之痛,而粤语版本通过历史符号的重构,将私人情感升华为对时代洪流下个体命运的共情。这种跨越语言与文化的哲思转换,让《李香兰》超越了普通情歌的范畴。


二、《葬月》:向死而生的存在主义宣言

如果说《李香兰》是显微镜下的个体切片,那么1994年的《葬月》便是望远镜中的宇宙图景。黄霑的词作以祭月仪式为壳,包裹着对生死命题的终极思考:“葬了月,葬了身躯,葬了山盟”——当人类将象征永恒的明月埋葬,是否意味着对存在本质的彻底解构?

张学友在此曲中展现出罕见的戏剧张力。从低吟到嘶吼的转变,恰似尼采笔下“超人”挣脱虚无主义的过程。歌词中“漆黑中,问有谁,与苍天决斗”的叩问,与加缪《西西弗神话》中“对抗荒诞”的命题形成微妙互文。而“葬”这个动作本身,既是对终结的承认,亦暗含新生的可能——正如海德格尔所言:“向死而生的意义,是当你无限接近死亡,才能深切体会生的价值。”


三、从情爱叙事到宇宙观照:哲学表达的嬗变轨迹

对比两首相隔五年的作品,可清晰捕捉张学友艺术表达的哲学转向:

  • 《李香兰》的叙事逻辑仍依附具体历史事件,通过“借景抒情”完成哲学隐喻;
  • 《葬月》则挣脱具体时空,直接以抽象意象构建形而上的思辨场域。

这种转变与香港社会的集体潜意识变化密切相关。九十年代中期的移民潮与回归焦虑,促使文艺创作从对历史伤痕的凝视,转向对存在本质的追问。正如《葬月》中“星粉碎,碎做尘,随缘散聚”的意象,既是个体在时代漩涡中的写照,也暗合佛教“成住坏空”的宇宙观。


四、黄金时代的回响:哲学母题的当代共鸣

在算法主导的短视频时代,张学友这些充满哲思的老歌依然在年轻群体中流传。当“Z世代”在弹幕网站解读《李香兰》的殖民隐喻,或在音乐App评论区讨论《葬月》的熵增理论时,证明真正的艺术哲学具有穿透时空的力量。

这种现象背后,是数字化生存催生的新困惑:在信息爆炸中迷失自我的当代人,与三十年前面对历史变局的港人,竟共享着相似的存在焦虑。那些曾被视作“过时”的粤语老歌,反而成为解构现实困境的精神镜鉴


五、音乐作为哲学实践的另一种可能

哲学家阿多诺曾断言:“音乐包含比概念更丰富的真理。”张学友的演唱实践恰好印证了这一观点。在《李香兰》尾段的哽咽颤音里,在《葬月》最后爆发的撕裂长音中,那些无法被语言完全捕捉的哲思,通过声波的物理振动直抵神经末梢。

这种独特的表达方式,打破了哲学研究的学院壁垒。当歌者在“离亭欲问当年事,叹落霞尚满天”(《李香兰》歌词)的婉转中注入呼吸的停顿,或在“月缺月圆循轨迹,生死中偶遇”(《葬月》歌词)的顿挫里调配声压的强弱,实际上在进行一场以身体为媒介的哲学实验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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